每每到了秋分,我的心情格外沉重。因为我最喜爱的老师,在秋季当中最美的时节一一一秋分这一天,永远地离开了人世,离开了爱她的学生们。
我的恩师姓高,她是个把心思一门扑在教学上的少有的好老师。她注重发掘培养孩子们的才华,并因材施教,因此受到学生们的爱戴。
高老师教我的时候是小学五年级,我们刚刚脱离了那个姓王的男老师的魔掌。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,脸尖尖的,满脸皱纹,一双混子般的眼睛,眼神从来是竖竖着的,孩子们没有不怕他的。
这个男老师施行的完全是旧式教育,他不怎么讲课,把孩子们分成四人一个小组,选出小组长,由组长带领大家学习。孩子心智发育尚未健全,哪有什么自学能力?老师呢,我记着冬天的时候,他坐在炉子边烤火,把脚上的鞋脱掉,穿着袜子把脚伸到炉子上烤。还经常用铁壶坐在炉子上烧热水洗头,成了家庭妇男了。
然后在快下课时他成了首领,开始抽查孩子们的学习效果。如果提问不会的话,轻则教鞭抽讲台威吓,重则教鞭伺候,那是真的往身上抽啊。
我记得三年级有一次作文课抽到我的作文,对我用丫鬟一词提出异议,非得说我乱用词汇,批了我十多分钟。我说不出所以然来,本来是认真查的字典用的新词,难道有错么?到现在我都觉着这个男老师神经有问题。
这次作文事件成为我的心理阴影,第二天我就拖病不上学,不知妈妈给我请假说肚子疼。谁知上午九点多钟,有两个同学到我家硬是把我叫了去,好象被老师说成什么装病在家不上学,哇,罪过大了!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男老师的惩罚,不过好象也没怎么样,说了几句就完了。
我见到男老师就怕老鼠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。好在我老实,学习上没什么问题,他也没怎么拿我过不去。可是调皮的和学习笨的可就倒大霉了,那可真是照屁股踢一脚都是轻的。
我记得有一个叫侯勇的男同学,头很大很圆,就因为早上迟到几分钟,被男老师当众一顿奚落,给侯勇的爹妈都讥讽了几句,侯勇哭了。哭?你还有脸哭?教鞭一提,朝着身上就抽了几鞭子,侯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,眼泪一吧嗒掉,唉!座位上的孩子哪个敢吭声?
我还记得有一次课堂上提问他的外甥女一道题,外甥女答不上来,他老大不高兴,一顿吼,外甥女哭了,“你不会,你还哭?偷懒!”一教鞭抽在她半边脸上,虽然不重,但女孩子哪能经受得了?最后倒是让外甥女翻开书本带着哭腔把题答对了才让坐下,吓得我们坐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。
对他最疼爱的小女儿,他也没好到哪去。他很少在课堂上提问他女儿。但有一次破例他提问了她,他女儿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声音娇滴滴的,一看就是平日被他惯得不成模样。结果她没给父亲长脸,给男老师气的啊,教鞭在讲台上抽得嘭嘭作响,就是不肯打,她女儿滢滢地哭。不错,到底是他女儿,他没舍得把教鞭抽在女儿身上,最后让他女儿站着哭了会儿,才让她坐下。
高老师教我们的时候,我们都高兴坏了,因为知道她好。老师真的好,长得慈眉善目的,四方脸,短头发,眼睛大大的,脸略微有些黑,嘴唇略微有些紫,中等个头,不胖不瘦,非常勤劳。
她在课堂上慈祥中带着威严,没有孩子不听话的,调皮的孩子都服服帖帖地不眨眼地看着她,生怕漏掉她的一句话。一节课被她主持得生动有趣,往往师生互动还正在兴头,下课铃响了,留下同学们恋恋不舍久久还在回味的些许遗憾。
我的热爱文学的兴趣就是在这样民主氛围的环境下产生的,高老师非常热衷培养孩子的爱好,我的擅长作文的天分,被她充分地挖掘出来。她经常当众表扬我,把我的作文当众朗诵,又在课堂上积极地提问我,使我这种畏缩胆小的孩子,有了追求学问的自信与底气。
高老师在课堂上的激情讲演,也经常被我们几个爱学习的女生放学后模仿。我们选出个女生作老师,其余几个作学生,然后把当天老师讲的知识重温一遍,既复习了旧知识又提高了学新知识的积极性,效果非常好!
高老师因为一心扑在孩子们身上,她爱人是初中老师,两个女儿比我们还小,所以家里的几亩地给荒废了。几个班干部知道后,我们自发地利用星期天时间上老师家帮老师种地,心可齐了,没有一个发出一句怨言。
高老师教了我们两年,这两年对于正在成长的孩子们来说太重要了。我们在她身上不仅学到了知识,也学到了很多做人应有的准则。在她这种诲人不倦的努力下,我们班小学升初中成绩非常好,我更是考取了农村全南片三十多所学校第一名的好成绩。
初中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象她这样细心善良的好老师了,连全村子的大人都特别尊重她。那时候还小,因为在一个村子,经常能看到她,所以也没想着去看看她。
后来长大后来到大连,又忙于工作,也很少回农村。终于在前年联系到小学同学了,想看看老师,结果同学告诉我,因积劳成疾,老师退休后不几年患癌症去世,日期正好是秋分这天。
我回家后背着人一顿嚎啕大哭,人生的无常,为什么好人不长寿,祸害一千年呢?我还没有回报老师的恩情,她就悄悄地走了,去了另一个世界。
恩师,秋分这天,请接受我的怀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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